美哉吾校

竹嶺 17 期 

美哉吾校 

張系國 
  

    彭商育和陳如鶴兩位老師到芝加哥來，新竹中學的校友設 
宴歡迎，臨時召集，居然也到了近廿位校友。餐後兩位老師帶 
領大家唱校歌，並放映故校長辛志平先生葬禮及介紹母校近況 
的錄影帶。陳如鶴老師又模仿章校長的聲音訓話。等到他「補 
充第一點」、「補充第二點」、「補充第三點」…一條條講下 
去時，校長的溫煦容貌，便又都回到眼前。 

    我雖然祖籍江西，始終視新竹為故鄉。每次回國，祇要有 
一天空閒時間，必回新竹，也必去探望辛校長。在我的意識裡 
，辛校長、新竹、故鄉…似乎都成了同義詞。新竹中學有許多 
奇怪的傳統，如越野賽跑、游泳比賽等等，都是辛校長一手樹 
立。祇有竹中的學生，不能游泳五十公尺就止准畢業，也祇有 
竹中的學生，每年必須參加越野賽跑。或許就是因為辛校長強 
調這些比賽耐力的活動，造成竹中獨特的校風；苦幹實幹、不 
肯服輸、富反叛性。我這樣形容竹中的校風，辛校長不一定同 
意，但我有我的理由。 


    竹中歷屆校友裡，出不少怪人，例如施性忠、許信良、劉 
家昌…都是不肯服輸，富反叛性，亦正亦邪的人物。就算李歐 
梵，看起來該是個文質彬彬的教授，但此人肯花十二年的時間 
去寫魯迅，就可以知道此人之怪。前晚和歐梵聊天，才知道他 
和施性性是同班同學，正是「怪不孤，必有鄰」。竹中校友裡 
藝術家也不少，詩人苦苓，導演王童…我遺漏掉的人物想必更 
多。一般人自我介紹，很少提及中學是那裡畢業，所以往往認 
識了很久，還不知道是中學前後期同學。但即使不提別的名字 
，祇要看看上面所列舉的人物，也會得到「竹中專出怪人」的 
印象。仔細想來，委實是個異數。 

    記得剛進大學時，同班同學四十餘人裡，建中佔了一大半 
，附中七人，其餘是中南部各校來的學生（差一點漏掉了，還 
有北一女來的兩名班寶）。中南部各校生裡，又以新竹中學來 
的最土。到大二時，全班同學仍然穿製服上學的祇有三個人， 
清一色都是竹中來的「怪人」。我已忘記我是什麼時候才放棄 
穿制服，卻清楚記得老友曲潤蕃君，一直到大四還穿著綴有竹 
中學號的制服上課。計土，竹中人真是土極了，但是土氣裡面 
，隱藏著不妥協的傲氣和自我堅持的勇氣。 

    除了受到辛校長薰陶之外，竹中人獨特竹校風，也和其他 
師長的言行與為人有密切關係。例如彭商育老師在新竹中學教 
了一輩子數學，始終不肯去台北辦補習班賺大錢，又如教過我 
地理的張忠棟老師，日後成為自由主義派政治學者中的健將， 
堅持其政治理想，廿年不改其道。人們往往以為追尋時髦的政 
治風尚，才能表現自己具有反叛性。其實堅持一種被人誤解、 
甚至被認為「落伍」的政治理想，往往需要更大的勇氣，也是 
另一種形式的「叛逆」。 

    我以自己是竹中人為傲。竹中人專門幹些反潮流、不討好 
的怪事，過去是如此，現在是如此，希望將來也仍然是如此。 
做為一個教育家，辛校長不僅教育出許多怪人來，而且教育出 
更多苦幹實幹型的人物來，也該躊躇滿志了！ 
  


作者： 

    張系國，民國三十三年生，原籍江西南昌，生於重慶，長 
於新竹。本校第十四屆校友，台大電機系畢業。留美專攻電腦 
，獲柏克萊加州大學博士學位。曾任教於康乃爾大學乃伊利諾 
大學，現任伊伊利諾理工學院電機系主任。 

    張氏以理工專家而好篤文藝，十餘年來創作不綴，著作甚 
多，在台灣文壇居獨特之地位。其人頓好武俠及科幻小說，又 
專攻科技，故文筆以明快見長，讀之易盡，舉凡台灣政治、經 
濟發展、知識份子處境、海外中國人心態，無不筆之於書，作 
品流傳甚廣。台灣小說家，能時時注意整體社會之面貌而表現 
於作品中，如張氏者，實不多見。